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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盧燕敏

從前的年,，好像是從母親的一句話開始的,。一直記得她說這句話時(shí)的姿勢(shì),，靠墻而站,。一手撳著墻，一手翻看日歷牌,。身體前傾,，雙腳微踮?？床坏剿哪?，只看到她的背，時(shí)而緊繃,，時(shí)而放松,，仿佛兩種情緒的交替，在她的身上,，在舊年與新年的轉(zhuǎn)換中,，來回穿梭,。

“又過年了?！蹦赣H的口吻里有一絲悵然,，有一絲緊張,，又有些許感嘆,。彼時(shí)的我怎能懂得母親的心情，只知道“又過年了”,，是如此悅耳,，如此歡欣。因?yàn)槟莻€(gè)有好吃的,，有好玩的,，有新衣服可穿的年，馬上就要到了,。

正是寒假,，當(dāng)老師的母親也放假了。她換上家居服,，綰發(fā)擼袖,，洗衣擦地。床單曬滿了樓道的陽臺(tái),，衣服掛滿了窗上的晾衣桿,。暖陽清風(fēng)，衣袂飄飄,，床單和衣服竟然也成了肅穆冬天的一道靚景,。

經(jīng)母親的打掃，簡(jiǎn)陋的家在一夜之間換了新顏,。窗明了,，桌凈了，就連灰暗的水泥地面也照出了人影,。母親理理凌亂的頭發(fā),，看著她的勞動(dòng)成績(jī)，臉頰泛紅,，雙眸粲粲如星,。當(dāng)年的母親多好看啊，眼睛清亮,，容顏煥發(fā),。

大掃除結(jié)束，裁新衣上了日程,。過年給家人做新衣也是母親日程里一件頗為重要的事,。她挑選衣料,，一連幾天跑百貨公司，看花樣,，比顏色,，想想哪塊衣料穿在哪個(gè)孩子的身上合適。只是,，回回給我做新衣,，不是紅就是綠，而我偏偏又討厭那刺目的紅,，更反感那土得掉渣的綠,。見我撅起的嘴可以掛油瓶，母親寬慰話及時(shí)響在耳邊,，白皮膚就得配紅和綠,，不然的話怎么叫白里透紅呢？我這人向來耳根子軟,，母親的一句話立馬讓我撅起的嘴,，舒展成一條小溪。年齡稍大一點(diǎn),，母親把過年選新衣的權(quán)力交給了我們自己,。第一次我就挑了一身黑白格，愣把母親驚成了大嗓門,。

接著,，她要準(zhǔn)備的是做米馃和粽子的食材。這兩樣食物可是過年的主心骨,，缺一樣都少了年味,。快過年的前幾天,，但凡左鄰右舍碰面,，開口的第一句話幾乎都是米馃做了嗎？粽子包好了嗎,？而食材里最重要的東西除了豬肉還是豬肉,，沒有豬肉的年，怎么算過年,？那個(gè)時(shí)候,，買東西都得憑票，豬肉屬緊俏物資,。我們家五口人,，五張肉票加起來不過十來斤。這十來斤肉,，要包馃要包粽要在大年三十晚上燉湯瓶,，如果不精打細(xì)算怎么夠吃,。要命的是，有些時(shí)候憑票還買不到肉,。

買肉要起早,，稍晚一點(diǎn)隊(duì)伍就排到了街對(duì)面。街雖小,，但熱鬧的場(chǎng)景照樣可以用繁華來比喻,，你來我往，人聲暄暄,。記憶里的童年,，跟著母親,，迎著晨曦去買肉的畫面,，至今想來便覺溫暖。

米馃和粽子一做好,，母親立馬解下圍裙,，吆喝著我們?nèi)ス苍〕叵丛琛Ｒ患胰撕坪剖幨幍刈哌M(jìn)浴池,，仿佛走進(jìn)光明的新時(shí)代,。

大年三十，各家各戶為年夜飯忙碌,。鍋碗瓢盆,，姜蔥蒜辣，猶如夜宴前的彩排,，旋律婉轉(zhuǎn),。趁著大人的忙碌，我們卻在撒潑般地歡實(shí),，繞大街小巷追逐跳躍,。此時(shí)的街道，幾乎空曠,，人們都回家過年了,。而我們正可以在這個(gè)檔口，大搖大擺,，橫沖直撞,。一聲聲“過年了”，也在這個(gè)檔口,，歡天喜地,。
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　編輯：徐麗　徐滿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