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浙江在線8月27日訊今年8月的陽光,比往年熾熱幾分。巴山蜀水間,戴著草帽的浙江扶貧干部們步履匆匆,。
在“天府之國”,人們愛用方言“巴適”(指很好、舒服)表達知足達觀的人生態(tài)度,。但西部大省四川,還有不太為人熟知的地方——全國最大的彝族聚居區(qū),、第二大的藏區(qū)和唯一的羌族聚居區(qū),。這些地區(qū),是國家深度貧困集中地區(qū),,能否如期脫貧,,關系到“第一個百年”奮斗目標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順利實現(xiàn)。
“打這樣的仗,,就要派最能打的人”,。響應中央號召,2018年初,,浙江攜手四川深入開展東西部扶貧協(xié)作工作,,選派99名扶貧干部,遠赴千里之外,。
一年多過去,,不少浙江扶貧干部學會說一口流利的“川普”,,學會吃重辣口味火鍋,還收獲著爽朗幽默的四川人給取的“外號”:“楊梅縣長”“茭白縣長”“網紅縣長”……
浙江干部的“巴適”,,是大山之間新開辟出來的道路,、新崛起的產業(yè)項目、新落地的扶貧車間,、新運出的扶貧禮包以及貧困戶脫貧增收后臉上的笑容,。在西部地區(qū)的廣闊天地,在脫貧攻堅的戰(zhàn)場,,他們傾心書寫著浙江故事,。
腳下生風 一線調研很走心
我們到訪的川北,地處青藏高原延伸帶和秦巴山脈腹地,。這里山高谷深,、崎嶇難行。
傍晚時分,,我們跟隨玉環(huán)掛職干部,、阿壩州茂縣副縣長陳方岳,向海拔2500余米的青脆李基地行進,。10余公里的山路,,不時可見滑坡、泥石流留下的痕跡,,坐在越野車里左右搖晃,、上下顛簸,陳方岳戲稱,,這是能把結石顛碎的“碎石路”,。
半小時后,抵達渭南鄉(xiāng)德勝村衛(wèi)生室和村部,,以為基地不遠了,,沒想到他們往上指了指說:“還在3公里外山坡上?!?/p>
誰能想到,,這樣的德勝村仍算是茂縣交通便利的村寨之一,因為“路上有護欄”,。
陳方岳告訴我們,,去年4月,從人口稠密的東部沿海城市剛到地廣人稀的羌族聚居區(qū),,他既深感重任在肩又忍不住犯愁,,“進村起碼要翻幾座山,,早上從縣城出發(fā),,下午才回去,,一天四五個小時耗在路上,幾乎什么事也干不了,?!?/p>
但干部掛職只有三年。上有東西部扶貧協(xié)作的重任,,下有老百姓對脫貧的殷切期盼,,時間短,任務又重,,到底扶什么,,怎么扶?
這一問題,,仙居掛職干部,、廣元旺蒼縣副縣長滕新生還未出發(fā),便開始思考,。99名掛職干部,,大多是4月下旬接到通知,當月27日便坐上飛機,,有人甚至來不及仔細跟家里交代,。這樣匆忙,滕新生仍抽空從網上搜索了四川的地理,、氣候,、產業(yè)發(fā)展情況,又走訪仙居幾個農業(yè),、旅游鄉(xiāng)鎮(zhèn)總結經驗,,直到踏上向西的行程。
一到旺蒼,,當地干部想引進企業(yè),,滕新生卻不著急:“先做規(guī)劃?!彼f,,摸清楚情況,才好對癥下策,,揚長補短,,實現(xiàn)特色化發(fā)展、差異化發(fā)展,,為農民增收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,,“不然‘干部一走、產業(yè)就散’的困局如何走出來,?”
整整一兩個月,,滕新生忙得腳不沾地,,帶著技術人員采集了298個鄉(xiāng)村土壤樣本,還前往成都,、巴中等地考察,。作為副手,仙居縣畜牧獸醫(yī)局副局長陳衛(wèi)國被留了又留,,掛職時間從半年延到了一年,,“規(guī)定一個月可以回趟家,但經常兩三個月都回不去,。老婆坐不住了,,帶著孩子飛過來,一看我們這工作狀態(tài),,誤解變理解,。”
“浙江縣長來啦,!”剛到雁門鎮(zhèn)索橋村村口,,此起彼伏歡迎金華掛職干部、汶川縣副縣長陳小建的聲音便響起了,。漢語不太流利的點點頭,,打個招呼。有熟悉的直接拉上他去家里,,看正在進行的雨污分流工程,。
這個海拔1000余米的村莊,陳小建幾乎來了不下20次,,“就得像這個村的人”,。
初到索橋,他覺得“還不錯”,。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重建后,,全村268戶、933人住房不愁,。部分村民外出打工,,留守的也大多有三四畝地,種植青脆李,、紅脆李,、櫻桃、西梅等,。
但訪談農戶,,他覺得“有些震驚”。整潔的白墻里,廚房,、衛(wèi)生間,、豬圈竟混在一起,人畜混居,、垃圾亂堆現(xiàn)象常見。與村干部交流,,他感到“很有壓力”,,村里農業(yè)種植面積雖有3000畝,效益卻并不高,,村集體經濟幾乎為零,。
不怕路遠,哪怕一天看一個點也要看到真貧,。不怕山高,,哪怕一天就爬一個坡也要聽到心聲。一次次走心調研,,讓浙江掛職干部對西部山區(qū)脫貧攻堅任務有了更真切的了解,。他們決心,在不長的掛職期內,,扶出一些像樣的產業(yè),,留下一些落地的經驗。
心里有夢 培育產業(yè)有方法
在網紅界,,遂昌扶貧干部,、巴中通江縣副縣長絕對屬于“非主流網紅”:沒有網紅臉,沒有精致妝容,,沒有大長腿,,甚至不太年輕,更不會賣萌,。然而,,網友們卻挺買賬。
“如果可以,,我想把通江郵寄給你”,,去年的通江電商節(jié)上一句苦思一周的“廣告詞”,讓站在鏡頭前,,向人們深情推薦青峪扶貧豬,、空山脆土豆、通江洋姜等農產品的張春根意外“走紅”,。
網友們的彈幕不停在飛,,直播總觀看量超過10萬人次。扶貧縣長線上線下的“反差”,演變成強大的帶貨能力,。通江一度滯銷的洋姜成為“爆款”,,短短兩周賣出了1.5萬單。
如今,,隨著縣,、鄉(xiāng)鎮(zhèn)、村三級電商網絡體系重建,,一批電商帶頭人成長起來,。隨著深山農產品不斷走出去,張春根開始被通江人親切稱呼為“網紅縣長”,。不過,,對“網紅縣長”的稱號,他并不是很在意,,“最重要的是繼續(xù)發(fā)展產業(yè),,做好電商培訓,打響自身品牌,,幫農民賣出農產品,。”
確實,,不看重個人名譽,,不計較個人得失,關心老百姓是否真脫貧,,關心浙江經驗能否真落地,,這些是我們一路行來,看到浙江干部的普遍品質,。
至今,,回憶起剛到巴州時的情景,松陽掛職干部,、巴州區(qū)副區(qū)長劉坤還忍不住要“吐槽”,。“開會聽到巴州人口131萬,、財政收入超10億元,,愣了下,心想松陽人口不到20萬,,財政收入才9億元,,到底誰扶誰?!彼ρ?。
然而一旦面對工作,,愛開玩笑的年輕人變得嚴肅?!半m然不太好意思,,但讓麗水對接巴中,確實是有優(yōu)勢的,?!眲⒗ふf,兩市地理相仿,、產業(yè)相同,,巴中今天遇到的問題,當年我們也曾一步步探索過,,才有了相對成熟的解法,“論茶葉產量,,松陽不算最多,,卻建起了浙西南最大的交易市場;論古村資源,,我們不算最好,,卻被稱為‘最后的江南秘境’。用的就是無中生有,、有中拉長的智慧,。”
劉坤奔走在綿延的茶山間,,嘗試將浙江精耕細作,、做大市場、做強品牌的現(xiàn)代農業(yè)發(fā)展模式“種”入這片土地,。
廣元市昭化區(qū),,作為赴川掛職的三名女干部之一的廖旭青,下村調研,、項目謀劃,、入戶動員,同樣“不讓須眉”,。聽說貧困戶為找不到增收路子發(fā)愁,,她將麗水蜂蜜產業(yè)發(fā)展經驗推介過來,300余戶村民開啟“甜蜜事業(yè)”,;看到房前屋后種的獼猴桃,、養(yǎng)的烏雞賣不出,她拉來“麗水山耕”,,一手建立了“農戶+專業(yè)合作社+平臺”的電商體系,。
短短一年半,,人精瘦、臉曬黑,,但看到原本冷清的穿云村合作社有了240多戶社員,,原本干群關系不和、百姓常常上訪的春花村改變了精氣神,,廖旭青覺得心滿意足,。
索橋村,迎來了新變革,。今年6月初,,爭取到浙江企業(yè)保億集團2000萬元鄉(xiāng)村建設資金后,陳小建動員縣里以索橋村為樣本,,開啟豬圈革命,、廁所革命、污水革命,、垃圾革命,。村民用當地特色鵝卵石,在村口堆出“東西協(xié)作,、索橋花開”的字樣,。這既是當地人振興鄉(xiāng)村的心愿,也是對浙江美麗鄉(xiāng)村建設經驗異地開花結果的期待,。
旺蒼縣大毛坡,,同樣在6月,當仙居縣運來的2000株楊梅樹掛果時,,人們品嘗著酸甜可口的果實,,齊聲夸贊:“楊梅縣長帶來了好產業(yè)?!?/p>
茂縣縣郊,,陳方岳一手引進的李子分揀設備馬力全開,從玉環(huán)引入的深加工企業(yè)加緊選址,,準備拉長當地特色產業(yè)鏈,,讓每一顆青脆李都物盡其用、發(fā)揮價值,。
不怕沒產業(yè),,創(chuàng)造條件就能挖掘潛力。不怕沒市場,,開動腦筋就能看到商機,。一個個金點子,讓源自東海之濱的理念落地生根,,為巴蜀培育一個帶不走的好產業(yè),,打開東西部資源流通通道,。
心中有情 事在人為講技巧
當然,故事總有B面,。興致勃勃的掛職干部,,有時也免不了遭遇老百姓的冷臉。
在巴中,,縉云掛職干部,、南江縣副縣長湯碧榮精心挑選了茭白。在他看來,,這種作物當年種下,、當年收成,與浙江茭白成熟季有時間差,,市場前景廣闊,,十分適宜農民種植。
“賣不掉,,您包圓,?”第一次到長赤鎮(zhèn)永新村,村干部的問題,,讓一腔熱情的湯碧榮感到有些心涼,。不僅村干部,,連村民也嘀咕“什么是茭白”“占了玉米地,,種不活怎么辦”?
“你們總不能連個失敗的機會都不給,,是不是,?”湯碧榮找到了貧困戶馬顯福,百般勸說,,硬“塞”了10畝茭苗,,甚至承諾由浙江企業(yè)負責收購托底。
沒有人看好,。馬顯福只管認真照顧山上的10畝長豇豆,,田里的茭白完全“放養(yǎng)”,肥也不施,,草也不除,。直到去年8月,豇豆虧本了,,茭白卻賺了6萬元,,村民的種植熱情一下被點燃了。今年,,南江茭白種植面積已達2000畝,。
還是有哭笑不得的時候,。前段時間,湯碧榮曾因事回麗水一周,,等回南江一看,,發(fā)現(xiàn)個別村民只是應付,茭白田里連水干了都不知道放,?!八拇ㄈ死险f‘巴適’,性格相對安逸,,對需精耕細作的農業(yè)不太適應,。”但這位茭白縣長現(xiàn)在很淡定,,怎么做群眾工作,,是掛職干部早已千錘百煉出來的本領,“想方設法,,先把種苗種下去,,種下種苗就是種下希望?!?/p>
這希望,,有時是脫貧增收的種苗,有時是唾手可得的致富技術,,有時也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,。
廣元青川縣孔溪鄉(xiāng),湖州吳興區(qū)掛職干部,、青川縣副縣長張文斌依托東西部協(xié)作資金建立的扶貧車間,,正為許多貧困戶帶去希望。51歲的騎馬鄉(xiāng)民主村村民李林告訴記者,,除了提供就業(yè)崗位,,車間還專門針對貧困戶進行菌種培育、加工等免費培訓,。一年來,,約有10%員工掌握技術后,與公司簽訂采購協(xié)議,,回村自建菌菇基地,,實現(xiàn)了從就業(yè)到創(chuàng)業(yè)的轉變。
到達巴中市平昌縣時,,記者了解到,,青田掛職干部、平昌縣副縣長潘婭紅因患帶狀皰疹,,不得不回家休養(yǎng),。人在異鄉(xiāng),,克服氣候、飲食差異的困難,,更可見一斑,。
人雖沒見到,但潘婭紅一手促成的平昌——青田進口商品城還是讓我們大開眼界,。4000余平方米的展示館內,,紅酒、芝士等來自世界各地的商品多達2000余種,?!拔覀冏非蟮牟皇琴u出多少商品,而是看準四川人的性格,,撬動當地消費升級,,激活增收致富的動力?!彼f,。
面對前景還未可知的新鮮事物,質疑,、觀望,、冷淡等都是人性常態(tài)。最關鍵的是,,千方百計讓百姓改變觀念,,打破傳統(tǒng)的桎梏。如今,,這已成為掛職干部的共識,。
廣元朝天區(qū),,臺州路橋區(qū)掛職干部,、朝天區(qū)副區(qū)長親自牽線,讓朝天人民醫(yī)院與恩澤醫(yī)院路橋分院結成對子,。院班子所有成員到路橋參觀,、學習后,眼界大開,,“他們5個人管兩家醫(yī)院,,一切井井有條;我們9個人管一家醫(yī)院,,還差強人意,。”今年,,他們決定啟動醫(yī)院智慧化,、數字化改造,,提升管理水平、服務水平,。
廣元劍閣縣,,麗水蓮都區(qū)掛職干部、劍閣縣組織部副部長趙建勇組織了80位合作社社長,、農技人員,、鄉(xiāng)鎮(zhèn)干部到蓮都培訓8天,親眼瞧瞧一朵菊花如何賣出100元高價,、一根光纜怎么連起千百種商品,。“還真管用,?!壁w建勇狡黠一笑,原先費不少力氣,、花不少時間推廣浙江特色品種,,百姓始終興致缺缺,現(xiàn)在不用推廣,,天天都有人主動上門問情況,。
“浙江干部給我們鋪好了路,即便將來他們離開了,,我們也要自己走好這條致富路,。”劍閣縣姚家鄉(xiāng)黨委書記李茂泉說,,會永遠記住和浙江干部晝夜并肩戰(zhàn)斗的日子,。
正如感動中國的一句頒獎詞所說:泥濘的大山,他們走出了路,,山上的果實熟了,,人們的心熱了。待到山花爛漫,,待到果實累累,,那就是掛職干部們眼中最美的風景。
來源: 浙江在線
千島湖新聞網 責任編輯:徐滿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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