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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者 王建才 攝
盧燕敏
日落時分,,支書將兩個城里模樣的男女領(lǐng)回村,。
此時,,正是炊煙升起,,收工回家的時候,村人見支書身后跟著兩張陌生面孔,,不免紛紛招呼:“今天來客了?”
支書顯然很高興,,那張黑里透紅的國字臉上像似涂了一層釉,。他大聲向村人介紹,,女的叫小穆老師,男的叫老魏老師,,他們都是從省城來的環(huán)保專家,,還要在我們上溪村住一段時間。
村人對“環(huán)保專家”早已經(jīng)是見怪不怪了,。這些年縣里抓生態(tài)環(huán)保抓得緊,,每隔一段時間,就有上面的人來檢查,,支書哪次不說他們是環(huán)保專家,。只是每次檢查過后,那些人不要說過夜,,就是連飯也不會在村里吃,,大不了在村委喝幾杯茶而已??山裉爝@兩個環(huán)保專家卻要住在村里,,而且還要住上一段時間,這就有點奇怪了,。
村人開始狐疑起來,,一個個的心里都有種癢癢的感覺。這感覺讓他們心神不定,,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(fā)生,,于是忙不迭地問支書,村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,?
支書似乎要的就是這種效果,,但他還是賣著關(guān)子說:“不忙,通知下去,,晚飯后村民小組長以上的干部到村委開會,。”說完,,領(lǐng)著小穆和老魏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,。
看著支書一行的背影,村人更加揣摸不準(zhǔn)了,。到底是什么事還要環(huán)保專家進駐村里,?是禍還是福呀?應(yīng)該是好事,,沒見支書一臉的光堂,?窸窸窣窣的聲音猜測了好一會,不知誰嚷了一句:“都瞎操什么心,,晚飯后不是要開會嗎,?開了會,,紅的白的不就知道了?!贝迦讼胂胍矊?,轉(zhuǎn)身一個個散了。
支書兩只腳在前面帶路,,一張嘴也沒閑著,。他邊走邊說,兒子在省城打工,,平時不回來,,逢年過節(jié)才見人影,家里就他和老婆,,吃個飯都沒滋味,,“你們來,住家里行,,住大會堂也行,,只要不嫌棄,想住哪就住哪,?!?/p>
支書老婆剛從菜地回來,一手污泥,,看到男人領(lǐng)著兩個生人進門,,不由一怔。支書趕緊說:“泡茶,,泡茶,。”
支書老婆看看自己的臟手,,略顯尷尬,,忙沖兩位生人綻個笑,快步走進廚房,。支書跟了進來,,吩咐道:“多弄幾個好菜?!崩掀趴嗔四槪骸斑@臨時臨腳的叫我到哪里去弄好菜,你也不事先打個電話,?”支書說:“一忙起來就忘了,,殺只雞吧,城里人喜歡吃土雞,?!崩掀艈枺骸翱h里來的領(lǐng)導(dǎo),?”支書功臣似的一笑,說:“省里的,?!?/p>
趁老婆殺雞弄菜的功夫,支書和兩位老師喝茶聊天,。
“魏老師,,前面徐鄉(xiāng)長對我說,要到我們上溪做生態(tài)溝渠的試點,,還說是杭州地區(qū)的第一條,。這么多縣鄉(xiāng)鎮(zhèn),怎么會找到我們這山溝溝的,?”
“這個項目幾年前我們就開始規(guī)劃了,,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示范點,找到上溪還是小穆他們的功勞,?!崩衔捍髦桓焙窈竦慕曆坨R,那模樣與電視里的專家不差分毫,。
小穆正低頭刷微信,,聽老魏這么一說,連忙抬頭朝支書笑笑,,說:“我去年就到你們鄉(xiāng)來了好幾次,,起先是為了千島湖水源地的保護,后來得知魏老師他們在做生態(tài)溝渠的項目,,就馬上讓他們和鄉(xiāng)里取得了聯(lián)系,。因為,對于千島湖這樣長三角重要的水源地,,建設(shè)生態(tài)溝渠非常必要,。何況你們上溪,又是千島湖的源頭,,這里山好水好,,地平田多,溝渠排灌暢通,,所以對水體保護,,不僅是縣鄉(xiāng)重視的目標(biāo),也是省市重視的目標(biāo),?!毙∧碌降啄贻p,一口氣不帶喘地說了一大通,。
老魏贊許地向小穆點了點頭,,支書也似懂非懂地跟著點頭,。
支書老婆嘴上說沒菜,可她卻將晚飯搞出了村宴水平,。光一只雞,,就整出了三種燒法。一上桌,,噴香撲鼻,。小穆的一對鳳眼立馬睜圓:“香,太香了,!”
要不要喝點酒,?老婆問支書?!熬凭退懔?,等會不是還要開會嗎?”老魏沒等支書開口,,就接上話,。
老魏都這么說了,支書也只得附和:“那酒就不喝了,,多吃菜,,都是自家的綠色食品?!?/p>
飯吃一半,,村委員大明來了。他把支書叫到門外,,說村民小組長們早等在村委會議室,,一杯茶已經(jīng)見底了。支書說,,叫他們再等等,,飯總得讓人吃完。見兩人在門外嘀咕,,老魏向小穆使了個眼色道:“快吃,,開會的人已經(jīng)在等了?!?/p>
2
村委建在村中,,頗有氣勢的三層樓。會議室在二樓,,十幾個村干部早在里面等候了,。他們見支書和兩位老師進來,馬上站起身,倒茶的倒茶,,遞煙的遞煙,殷勤得不得了,。
支書叫大家坐定,,開口說:“鄉(xiāng)里有指示,要在上溪水稻園區(qū)建一條全省示范生態(tài)溝渠,,老魏老師和小穆老師就是來指導(dǎo)建設(shè)的,,鄉(xiāng)里要求我們村大力支持和配合?!?/p>
支書的話還沒說完,,小組長木根就插話道:“生態(tài)溝渠?現(xiàn)在什么都戴生態(tài)的帽子,,連溝渠也加生態(tài)了,。”支書瞪了木根一眼,,木根忙把臉轉(zhuǎn)了過去,。
支書接著說:“下面我們先請老魏老師做指示,大家歡迎,?!彪S即,一陣呱嗒呱嗒的掌聲響起,。
老魏攤開筆記本,,和藹可親地擺擺手。他看了看大家,,問:“知道不知道千島湖配水工程的事情,?”冷不丁的一句問話,倒讓村干部們一時語塞,。不過,,也只是一下,馬上就有人回答,,知道,,聽縣里鄉(xiāng)里都宣傳過,就是要把千島湖的水通到杭州,、上海等大城市,。老魏點點頭,對他的回答很滿意,,又繼續(xù)道:“千島湖配水工程一完成,,杭州主城區(qū)的市民就能喝到千島湖的水,這也意味著千島湖正式成為長三角最重要的飲用水源地,那么為了保障飲用水的安全,,水源地的保護就更為重要了,。可是最近一兩年,,農(nóng)業(yè)面源污染成為千島湖水源保護面臨的重大威脅,,什么農(nóng)藥殘渣、泥沙垃圾都是在排水中流入千島湖的,,因此我們要建一條規(guī)范化,、系統(tǒng)化的生態(tài)溝渠,目的就是為了攔截凈化農(nóng)田排水,?!敝v到這里,老魏感到嗓子有點緊,,便端起了面前的茶杯,。
趁老魏喝水的當(dāng)兒,大明站起來問,,除了攔截凈化農(nóng)田排水,,生態(tài)溝渠還有其他好處嗎?“當(dāng)然有啊,,這個問題就讓小穆老師來講一講吧,。”正在認(rèn)真作筆記的小穆抬起了頭,,不慌不忙地解釋起生態(tài)溝渠的好處來,。
她掰起指頭說,主要有三點:一是讓水源更干凈,。二是為魚類提供生存環(huán)境,,魚多水才活嘛。三是優(yōu)化農(nóng)田環(huán)境,,到時候蜜蜂啊蝴蝶啊蜻蜓啊,,都會到溝渠兩邊來落腳。講到第三點,,小穆張開手臂做出飛舞的動作,。看到她優(yōu)美地柔動雙臂,,會議室里頓時漾起了一片笑聲,。
會議開到晚上十點才結(jié)束。老魏和小穆也就在支書家住了下來,。
第二天一早,,老魏對支書說,,今天中午工程隊要進來了,村里不會有什么事吧,?支書說,,能有什么事?村干部的會都開過了,,他們會去傳達的,。兩人正說著,屋外就有人在大聲吵嚷,。
支書三步并著兩步跨了出去。
一看,,原來是木根他爸,。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,說要來問問清楚,,建生態(tài)溝渠對他家的田有沒有影響,。“我的稻田就在溝渠邊上,,重新建不會妨礙我田里的排灌,?”“我還以為是老虎下山了,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,?木根沒有給你傳達嗎,?”支書的口氣明顯不高興了。
“他說過了,,是我要來問問清楚,。原先的溝渠不是好好的,干嘛又要重新建,,鈔票多沒地方花了,?”木根他爸本來就是個一點就著的急性子,這一急,,大嗓門都快把房頂給掀了,。
老魏和小穆也跟了出來。
老魏拍著木根他爸的肩膀,,說:“老哥,,改建過程中可能對您的排灌是有點影響,但這個工程我們爭取在兩個月內(nèi)就完工,,要影響也是很短的時間,。”木根他爸看到這么一個斯斯文文的城里人,,心里的急消了一半,。再看看,,秀秀氣氣的小穆,吵嚷聲也就低了許多,。但仍舊梗著脖子說:“你們說的輕巧,,誰知道會怎么樣?!薄按笫?,這生態(tài)溝渠和以前的溝渠完全不一樣,等改造好了,,保準(zhǔn)您見了就喜歡,。”小穆也在一旁解釋,。
其實木根他爸的茅草火,,也就是那么一陣,吵嚷吵嚷就成灰燼了,??此χ鴥芍桓觳沧哌h,支書有點不好意思地說:“村民講究實際,,都怕?lián)p害到自己的利益,,但大部分人還是非常支持環(huán)保的?!薄翱梢岳斫?,都是靠一雙手辛辛苦苦做出來的,不擔(dān)心才不正常,?!崩衔旱膶捨吭挘皶r幫支書的尷尬解了圍,。
支書老婆的早飯上桌了,,有紅薯、老南瓜,,還有鹽煮嫩花生,。
3
忙忙碌碌中,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,。一條三百多米長的生態(tài)溝渠,,也在上溪村的水稻園建成了。
溝渠圍著稻田,,溝沿種著花草,,溝壁上還掛著綠色植物。第一次看到這種新型溝渠,,上溪村人興奮得像過節(jié),,他們的嘖嘖贊聲都快把溝渠給抬起來了,。
小穆抓住時機,對照實物講解為什么叫生態(tài)溝渠,。她指著溝底的植生毯說,,這是給水生植物準(zhǔn)備的,有利于它們的生長,。又指著生態(tài)透水壩說,,每隔一段距離就要設(shè)置一座,不僅起到減緩流速,,還兼具透水和吸附功能,。
有人問,溝里挖池干什么,?“這是積泥池,,能讓排水出的污泥沉淀在池中?!?/p>
“啊呀,這個又是什么池,?做的真好看,。”有人稀奇般地驚呼,。
“生態(tài)凈化池,,漂亮吧??偠灾?,溝渠的每一個步驟都是為了讓排出的水,不斷得到凈化,,這樣流入千島湖的水才不會被污染啊,。”小穆老師的聲音里仿佛春風(fēng)在飄蕩,。
新建的溝渠正好沿著木根家的稻田向前延伸,。支書見木根和他爸正站在溝渠旁四處張望,于是走到了他們身邊,,故作關(guān)心地問:“木根爸,,這新溝渠對你們家的田沒有影響吧?”
木根他爸脧了支書一眼,,遞上一根煙,,說:“哦呦,你還記仇了,,不問下我怎么放心,?!薄澳蔷驼f說看,對這個生態(tài)溝渠有什么感想,?”支書存心要逗他,。
“感想多著呢,歸納成一句話,,生態(tài)溝渠的確不一樣,。”正說著,,老魏走了過來,。木根他爸趕緊掐滅抽了一半的煙,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,,然后恭恭敬敬向老魏伸出雙手,。他說,要跟老魏老師好好地握一下手,。
(本文獲“綜保杯”第四屆“錦山秀水千島湖”文學(xué)創(chuàng)作大賽一等獎)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責(zé)任編輯:方志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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