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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者按:近日,,導演馬丁·斯科塞斯批判漫威電影不是真正的電影(cinema),引發(fā)全球討論,。11月5日,,他在《紐約時報》發(fā)表文章,,解釋了他為何會那樣批判漫威電影,并闡述了他對電影行業(yè)未來發(fā)展的擔憂,。
當?shù)貢r間2019年10月24日,,美國洛杉磯,77歲的馬丁·斯科塞斯出席電影《愛爾蘭人》(The Irishman)的首映式紅毯,。視覺中國 資料圖
在探討漫威電影算不算是電影之前,,或許先要厘清一些概念,否則很容易產(chǎn)生關(guān)公戰(zhàn)秦瓊之類的雞同鴨講,,或者用漫迷的話說——有點像是蝙蝠俠大戰(zhàn)鋼鐵俠,。
必須指出一點,目前中文世界里對于馬丁·斯科塞斯在《紐約時報》上的那篇文章,,大部分翻譯得不夠準確,,或者說不嚴謹,甚至標題翻譯都是錯誤的,,關(guān)鍵就在于“I Said Marvel Movies Aren’t Cinema,。 Let Me Explain”,這里的“Cinema”,,如果僅僅翻譯成“電影”,,太過籠統(tǒng),而且你還應(yīng)該反問,,他為什么用的不是美式英語中常見的“Movie”,,或更加英國腔的“Film”,卻是“Cinema”。只有當翻譯成“電影藝術(shù)”時,,斯科塞斯導演在紐時上的文章方能“書以道事,,詩以達意”,但事實上,,如果通讀該文下來,,他指的“Cinema”還有“電影院”的含義在內(nèi)。姑且這么說,,斯科塞斯導演想要解釋的是,,為什么漫威電影不是“電影藝術(shù)”(Cinema)。
1895年12月28日,,盧米埃爾兄弟的《工廠大門》讓時尚的巴黎人驚嘆不已,一個全新的法語詞匯“l(fā)e Cinématographe”就此流傳開來,。
“Cinématographe”中,,前綴“Cinéma-”的本意是“運動的”,但在電影誕生的百年后,,更為重要的詞義則是“電影的”,,“-graphe”的含義則是“記錄者、記錄器”,。當年,,盧米埃爾兄弟琢磨出這么長一個單詞,想要傳遞給世人的信息很簡單,,那便是他們發(fā)明的東西“能夠記錄下動的影像”,。語言的一般規(guī)律都是簡化的,除了學院里使用到的“art cinématographique”(電影藝術(shù)),,在現(xiàn)代法語里,,“faire du cinéma”(拍電影),“aller au cinéma”(到電影院看電影),,“Cinéma”這簡單的六個字母可以指代“電影,、電影院、電影行業(yè),、電影藝術(shù)”等關(guān)于電影的一切,。因此法語里有那么一句話——C‘est du cinéma——這不是真的(字面意思為“這是電影”)。正如大文豪高爾基第一次看到《工廠大門》之后感嘆道:“昨夜我身處幻影王國,?!?/p>
或許,在斯科塞斯的心目中,,“Cinema”是聲光電構(gòu)成的藝術(shù)殿堂,。因此他才會在文章里這樣寫道:“……這就是現(xiàn)代系列電影(modern film franchises)的本質(zhì):市場調(diào)查、觀眾測試,、審查,、修改,、翻新和再加工,直到它們可以被消費,。換句話說,,它們與保羅·托馬斯·安德森、克萊爾·丹妮絲,、斯派克·李,、阿里·艾斯特、凱瑟琳·畢格洛,、韋斯·安德森的電影(films)截然不同,,當我看那些電影人(filmmakers)的電影(movie)時,我知道我將會看到一些全新的東西,,并會被帶到一個意想不到的,,甚至難以名狀的體驗領(lǐng)域?!?/p>
斯科塞斯在文末點題——我們現(xiàn)在有兩個獨立的領(lǐng)域,,一個是世界范圍的視聽娛樂(audiovisual entertainment),另一個是電影藝術(shù)(cinema),。換言之,,在這位大導看來,漫威電影只是“視聽娛樂”,,而不能歸為“電影藝術(shù)”,。
但這里有個“老問題”——電影難道不是“視+聽+娛樂”嗎?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注定就要是水火不相容嗎,?
殺戮,、情色、詭計,、人性的種種陰暗面,,可以構(gòu)成一本暢銷偵探小說,也同樣存在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學名著里,。而莎士比亞也同樣會依照現(xiàn)場觀眾的反應(yīng),,對劇作進行修改、翻新和再加工,,甚至莎翁活著的時候都沒有留下劇本定稿,,直到他離世幾年后,才由友人通過演員及觀眾的回憶匯編成冊,,然而還是因為種種原因,,有兩部大作未能流傳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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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篇來看,斯科塞斯導演充滿著一種矛盾與無奈,,當他在大力解釋著自己心中的電影藝術(shù)時,,卻又不得不這樣說:“我是作為一個剛剛為網(wǎng)飛(Netflix)拍完一部電影(picture)的人來發(fā)言的……你可能會說,他們就不能回家在Netflix,、iTunes或Hulu上看任何他們想看的東西嗎,?當然可以。除了在大銀幕上,,任何地方都可以,,因為電影制作人想讓她或他的作品被人看到?!?/p>
斯科塞斯大段大段為網(wǎng)飛辯護的文字,,似乎與其“漫威電影不能算是電影,只是主題樂園”的陳述跑題了,,但卻是必須的,。因為今年年初的另一場風暴已經(jīng)將他裹挾了進去。
《羅馬》海報
網(wǎng)飛出品的《羅馬》在今年的奧斯卡上大放異彩,,這讓擁護傳統(tǒng)電影放映模式的斯皮爾伯格憂心忡忡,他公開說過這番話:“在我看來,,一旦你決定投入電視平臺的懷抱,,那你拍出來的就是一部電視電影。質(zhì)量高的話,,你完全可以去拿艾美獎,,但不應(yīng)該跑來參加奧斯卡。那種找?guī)准矣霸合笳餍缘胤庞硯滋?,就能拿到奧斯卡候選資格的做法,,我是不買賬的?!?/p>
而斯科塞斯的新作《愛爾蘭人》正是又一部網(wǎng)飛出品的“picture”,,請注意,斯科塞斯對于《愛爾蘭人》,,自己都沒用“cinema”,,而是“picture”。所以當斯科塞斯說漫威電影不是“cinema”的時候,,那么他的《愛爾蘭人》能不能算是“cinema”呢,?換言之,流媒體上播出的電影和電影院里上映的電影是同一種藝術(shù)形式嗎,?
斯皮爾伯格的答案肯定是“不是”,,斯科塞斯的答案卻很難說是“是”,他如是寫道:“我想不想讓我的電影(picture)在更大的幕上放更長的時間?我當然想,。但不管你和誰一起拍電影(movie),,現(xiàn)在大多數(shù)銀幕上還是充斥著系列電影?!?/p>
《愛爾蘭人》海報
這大概就是一種商業(yè)現(xiàn)實,。就算是如今的影院都是多廳經(jīng)營,留給藝術(shù)片的空間仍然有限,。而藝術(shù)片的觀眾群相比商業(yè)片的觀眾群,,自然可謂天差地別。但下里巴人的娛樂就一定需要鄙夷,?
斯科塞斯承認,,在過去20年里,電影業(yè)在各個方面都發(fā)生了變化,。因為一百多年來,,電影投資始終是高風險的,所以為了追求高回報,,就必須排除風險,,而恰恰藝術(shù)電影就是那個不穩(wěn)定因素。
斯科塞斯追憶的是好萊塢的黃金時代,,那個幾大巨頭在逐利的同時,,還想著用藝術(shù)片裝點門楣的時代。所以他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顯,,以迪士尼為代表的好萊塢巨頭們,,越來越只想賺大錢,甚至居然想要用《黑豹》去競爭奧斯卡最佳影片獎,。
無論斯科塞斯的初衷為何,,但他對于漫威電影的這一炮激起的漣漪,值得熱愛電影的人們思考,。當好萊塢越來越精于商業(yè)算計,,只對合家歡感興趣,那么電影是否會變得越來越單調(diào),?用斯科塞斯的話來說,,觀眾無法體驗到“意想不到、難以名狀的領(lǐng)域”,。
當以漫威電影為代表的視效大片在搞著“不要劇透”“搶看零點檔”等噱頭的時候,,不正代表著這部電影本身的“孱弱”嗎?千百年來,,經(jīng)典戲劇會怕劇透嗎,?
美漫歷史上,,曾有過黃金時代、白銀時代,,還有大蕭條時代,,之所以有這樣的劃分,就在于當一家公司的某個系列作品大賣之后,,跟風之作滿街都是,,隨之而來便是讀者們對于套路的膩味和不耐煩。同樣的橋段其實也正在漫威電影宇宙(MCU)里出現(xiàn),。這種罐頭式的漫改電影,,終會被觀眾們厭棄,但這不代表觀眾們會回流藝術(shù)片,,他們也許只是從漫改電影轉(zhuǎn)向其他類型的特效大片里,。
所以斯科塞斯和斯皮爾伯格等人不要再爭論什么是“cinema”,不要再執(zhí)著于“只有在電影院里上映的電影才是電影”,。就好比你在kindle上讀茨威格,,難道就不能體會到紙質(zhì)版上的“人類群星閃耀”了嗎?
來源:澎湃新聞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責任編輯:方志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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