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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里的他
發(fā)布時間:2023-05-19 10:21:27

 汪暉

  乍暖還寒。雖然是在南方,但早春的城市還是很冷的,。尤其是一夜細(xì)雨過后,潮濕陰冷,,冷風(fēng)四處游蕩,鉆進(jìn)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膚里,。

  我買了個抽水馬桶,,送到了母親住的房子。本想改善下她們的用廁條件,,讓她們上廁所也能舒服些,。無奈尺寸不對,新的馬桶終究是裝不上,。

  只好作罷,,把馬桶搬回,裝到自己的房子里,。雖然我們住的很近,,但要從一個小區(qū)二樓搬下,再搬上另一個小區(qū)的四樓,,也不是件輕松的事,。我也為此,苦悶了許久,,所以完成此事也一拖再拖,。

  在家人們的一再催促下,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周末,,我也給自己下了“命令”,,一定要完成此事。但要找誰幫忙,,又有什么工具能完成搬運(yùn)呢?我不禁愁上心頭,。雖然,,看起來不是件很難的事,但找不到人,我自己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完成不了的,。

  母親住的小區(qū)不大,,但里面的衛(wèi)生卻是搞得不錯,邊邊角角都打掃得干干凈凈,。小區(qū)的保潔是交給一對外地來的夫妻干的,。他們無論刮風(fēng)下雨,每天早晚都會清理小區(qū)的垃圾,,打掃衛(wèi)生,,順便整理出一些紙板箱、塑料瓶等,,賣點(diǎn)錢,。在我的印象中,他們一天到晚都在忙碌,,但都笑呵呵的,,精神甚好。

  路過他們的住所時,,我突然想起“是否可以請他們幫忙搬一下,,我付一些勞務(wù)費(fèi)就是了”。于是,,我推門進(jìn)去,。丈夫不在家,只有妻子在收拾碗筷,。我把事情和她說了,,沒想到她爽快地答應(yīng),只是現(xiàn)在她丈夫不在家,,重體力活她干不了,,讓我在家等一會。

  事情總算有了眉目,,我的心里也踏實(shí)了一些,。不一會,她丈夫回來了,。不高的個子,,敦厚的身材,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很大,,看起來很有勁,。外面下著雨,我看他身上也是濕漉漉的,,便遞紙給他,,讓他擦擦,。

  “沒事,我們還是趕緊干活吧,?!彼叽僦摇R?yàn)檫@馬桶是陶瓷做的,,外形也不規(guī)則,,所以搬起來也很費(fèi)勁。正當(dāng)我一籌莫展時,,他抓起重的一頭就要往外走,,但東西實(shí)在是太重,他很吃力地抓起,,另一頭還沒有離地,。我趕緊上去幫忙。

  “你抓住輕的那頭,,我們一塊抬下去,。”說完,,他毫不猶豫地抓起重的一頭,,我在后面抓著輕的一頭緊緊跟著。

  由于是下樓,,他又走在前面,,重的一頭又在他那邊,吃力的程度可想而知,。我在后面抓著輕的一頭,,小心翼翼蹣跚跟著。好不容易搬到一樓,,我早已經(jīng)是大汗淋漓,。

  他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了輛平板拖車,一看材料都是從各種廢舊物品里拆下來,,組裝起來的,。四個輪子有兩、三個樣式,,車身也是由各種舊木板拼湊起來,。前面的車把子,也不知道從哪里“挖來的寶”,,看起來很結(jié)實(shí),。拖車雖然看起來不好看,但卻非常實(shí)用,,把新馬桶往上一放,,一個人就能輕松拉走了,。我也佩服他強(qiáng)大的動手能力,能把這么多東西變廢為寶,。

  把東西拖到了自己小區(qū),怎么搬上去,,又成了個難題,。因?yàn)槭巧蠘牵瑑蓚€人還不好搬,。他說:“你不用動了,,我一個人來?!币娝?,背起東西,就像送冰箱,、洗衣機(jī)的師傅一樣,,一步一步往上走。我在后面只是輕輕地托住底部,,他在前面吃力地上行,。如果有相機(jī)拍下那場景,一定如纖夫拉船般動人,,那樣能展現(xiàn)勞動人民的美,。

  東西實(shí)在太沉,我們也只有在二,、三樓之間的空地上,,放下來休息休息。這時,,我看見他的臉上紅彤彤的,,汗水滴下來,砸在地上摔成一瓣瓣的,。

  背起來,,再向上走。他的腳步似乎慢了點(diǎn),,也顯得更沉重,。我在后面用勁地往上抬,總想著給前面背著東西的他,,減輕一些重量,。

  這一層多的階梯,顯得有些長,。我們都咬牙堅持,,爭取一鼓作氣搬到四樓家里再休息,。

  總算是搬到家了,我們放下東西,,大口地喘著粗氣,。這時,我累得坐在沙發(fā)上,。他卻起身下樓,,我趕忙叫住他:“師傅,你別走,,我把錢付給你,。”

  “不用了”,,他頭也不回地下樓了,。

  “我是不是聽錯了,怎么可能不要錢,?現(xiàn)在人工費(fèi)很貴啊,,很多人干一點(diǎn)比這輕的活都會漫天要價?!蔽倚睦镎钢止?。他已經(jīng)要走出小區(qū)了,我趕緊喊:“師傅,,一會我上你家找你去,。”我怕他會有什么想法,。

  坐下喝了點(diǎn)水,,收了收汗,我下樓去找他去了,。推開他家的門,,他正坐在小凳子上吃飯。桌子是一塊木板,,放在一張椅子上,,上面擺著幾樣蔬菜,他正拿著饅頭在吃,。屋頂掛下來的燈泡,,搖搖晃晃的,照在人臉上一會兒暗一會兒亮的,。

  “你怎么還真來找我了,?我說了不用錢,我們都住一個小區(qū),,樓上樓下的,,也算是鄰居,,幫這點(diǎn)忙不算什么,不用錢,?!?/p>

  “幫我搬了這么重的東西,怎么能不要錢,?”

  “真的不要錢,,我就幫忙出點(diǎn)力,也不算啥,。這不吃兩個饅頭,力氣又來了,?!彼緲愕男θ輶煸谀樕稀?/p>

  “這可不行,,我給錢就當(dāng)給你買水喝吧,。”

  “不用,,不用,。”……我們兩人相互拉扯,。

  “要不你就給20吧,。”

  “太少了,,你拿手機(jī)來,,我掃給你?!?/p>

  在相互“滴”的一聲中,,我總算把錢給他了。我趕緊走出他家,。馬上就聽他在后面喊:“你給多了,。”

  “不多不多 ,?!蔽亿s緊跑回家,深怕他要把錢還我,。

  我不知道他每個月的收入是多少,,我也不知道我給的那點(diǎn)錢對他有沒有幫助?;蛟S能買一天的菜,,或許能給他們孩子買點(diǎn)文具,,或許能充一個月的話費(fèi),或許什么也幫不了,。他只是市井間生活的普通人,,但他的樸素、善良卻如同一股清流滌蕩著我的心,,每一位正直勤奮善良的人都值得被尊重,,哪怕是再普通再平凡的人物。

  江南,,春天的雨,,不大,但卻細(xì)細(xì)密密的,,連綿不絕,。當(dāng)我把搬運(yùn)抽水馬桶這件事完成后,我突然覺得內(nèi)心特別輕松和開朗,,是因?yàn)榘徇\(yùn)這件麻煩事,,還是因?yàn)榻o我?guī)椭谋嵈蟾纾疫€在細(xì)細(xì)思量,。
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編輯:余青青 王志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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