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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婉玲
最近兩年的閑暇時光,,我都沉迷在草木的觀察和書寫上,。每每看到山間明艷的蒲公英和紫花地丁,高大的泡桐和苦楝,,它們獨(dú)立于人世,,又與人間密不可分,,便覺得世間一草一木都值得記錄。
前些日子,,聽朋友說,,汪宅村的吳國光會用一種名叫金剛刺的草藥釀酒。金剛刺釀酒在千島湖已有百年歷史,。我便想去千島湖的山中看一看金剛刺,。
千島湖的春天是綠色的,水是綠的,,樹是綠的,,連那條延伸進(jìn)村莊的道路都是綠的,。我們沿著滿是綠的村中道路,,將車子開到了汪宅村。
我開車接上吳國光,,他年長于我,,我便喊他老吳。
剛進(jìn)村口,,他探出車窗和守在門口檢查行程碼的防疫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,。我掃了場所碼進(jìn)村,他說:“今日原本輪到我防疫執(zhí)勤呢,剛巧你來了,,我和別人換了班,。”
要看金剛刺,,得去金家村的山谷,。老吳不知在這山谷走了多少回。
金家村,,古時叫濟(jì)峰莊,,隱世于山林,林中有清溪,,溪流山下,,為進(jìn)賢溪,最后匯入千島湖,。
山林溪上有石頭壘起的古橋,,龍門口橋、樟樹橋,、食鍋橋,、獅象橋,老吳站在橋邊,,指著溪中的巖石:“你看這塊石頭,,像不像一架鋼琴?”
溪水從峽谷中流淌下來,,流過鋼琴似的巖石,,高低錯落的石塊如琴鍵般奏出絕美樂章,嘩嘩然,,錚錚然,,叮叮然。
當(dāng)你路過這架溪谷鋼琴,,一定會忍不住停下來,,聽一聽這山林中的鋼琴曲。
溪水會根據(jù)天氣,,演奏出不同曲調(diào),,春天是小約翰·施特勞斯的春之聲圓舞曲,陰天是海頓的F小調(diào)變奏曲,,深夜是舒伯特的小夜曲,,到了江南多雨的臺風(fēng)季,風(fēng)雨變幻,,則是勃拉姆斯的幻想曲,。
溪谷盡頭有一面瀑布,,曰龍門瀑布,瀑布墜入飯匙潭,,濺起珠花,,落在潭邊石頭縫隙里綠油油搖曳著葉子的植物上。
“看到?jīng)],,這就是金剛刺,!”
卵狀長橢圓形的綠葉,還是簇新的,,嫩生生地長在潮濕的水邊,。
原以為會是非常艱難的山中尋藥,沒想到尋來毫不費(fèi)工夫,。我蹲下身子,,用手機(jī)拍了許多張照片。
山中那么多草,,那么多花,,金剛刺隱在其中,他是如何一眼識得的,?
“很小的時候,,我就扛著鋤頭到山里挖金剛刺啦,當(dāng)然認(rèn)得,?!?/p>
那山間的草蓬蓬郁郁,蓬蓬郁郁中有一株金剛刺,,樸實(shí)無華,,長得與其它草無甚大異,可在小時候的老吳眼中,,那可是一株閃著金光的草,,掘了它的根,就可以到村頭賣了換零花錢,。
金剛刺,,又名菝葜,“葜”音同“掐”,。金剛刺木質(zhì)藤本,,堅(jiān)硬而多刺,可不容易拔掐,,所以又稱金剛藤,、鐵棱角,。
金剛刺生長周期漫長,,結(jié)紅色果子,,果子連在果柄上,圍著花序軸,,形成一個球狀,。紅果子被小鳥們吃進(jìn)肚子里,通過小鳥傳播,,這兒一株,,那兒一棵,綴在交綠疊翠的山林中,。
《本草綱目》載,,金剛刺的根,味平,、酸,,性平、溫,,可用于腰背寒痛,,風(fēng)痹,益血?dú)??!蛾兾髦胁菟帯芬嘤杏洠饎偞炭沙L(fēng)濕,,活血,,解毒,鎮(zhèn)驚息風(fēng),,抗癌,,治風(fēng)濕腰腿痛,小兒驚風(fēng),,腸炎,,瘡癤,瘰疬,,癌腫,。
老吳患痛風(fēng)那年,開始喝金剛刺酒,,那還是2017年,。
酒是自己釀的,將野生金剛刺地下根曬干磨成粉進(jìn)行釀造,。金剛刺酒色澤清澈,,口感醇厚甘甜,每日喝一點(diǎn),,喝了兩年,,疼痛竟全然消失,。
“金剛刺酒是淳安縣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,卻仍是酒在深巷人不知,。以前好酒不怕巷子深,,現(xiàn)在好酒也怕巷子深,不宣傳別人都不知道,?!彼耄@么好的金剛刺,,這么好的酒,,應(yīng)該讓更多人知道。
他為他的酒,,注冊了“喜統(tǒng)壹”的商標(biāo),。
他很喜歡這個商標(biāo),申請了五年才拿下來,。
在產(chǎn)品品牌化的堅(jiān)持上,,老吳的理念比一般人早了二三十年。在大家還沒有品牌意識的時候,,這個穿著布鞋,,套著灰布外套,剛從枇杷林里走下來的農(nóng)民,,卻是第一個注冊到“千島湖”商標(biāo)的人,。
前些年,他將這個商標(biāo)進(jìn)行了轉(zhuǎn)讓,,如今“千島湖”商標(biāo)的品牌價值已超百億元,。
金剛刺酒還有一個與道士相關(guān)的傳說。老吳說,。
傳聞,,曾有一道士在山中修煉,山腳下有一樵夫上山砍柴,,在山上遇到修煉的道士,,樵夫心地淳樸,看道士生活清苦,,便每日為他送些飯菜,。一段時間,道士不見樵夫,,得知是樵夫腳患風(fēng)濕,,上山不便,便送了一壺酒給他,讓他嘗一嘗,。
這壺酒,,清醇甘爽,酒香撲鼻,,有如山中仙釀,,樵夫喝了贈酒,,便覺神清氣爽,,風(fēng)濕疼痛散盡,于是又繼續(xù)上山送菜,。道士感念其善良,,便將釀酒秘方告知于樵夫。
——秘方就在“金剛刺”這一草藥上,。
樵夫得了釀酒秘法,,精心鉆研,反復(fù)試驗(yàn),,采用固體發(fā)酵工藝,,終成一名釀酒師。經(jīng)過幾代人的傳承,,金剛刺酒的釀造已不再是獨(dú)家秘方,,而是當(dāng)?shù)靥赜械膫鹘y(tǒng)手藝。
老吳穿著一雙黑布鞋在山中行走,,如履平地,。有朋友進(jìn)村,他總會帶朋友到山中走一走,,上周剛帶著杭州來的記者朋友爬了屏峰巖,,上山下山四個小時,今日又帶著我去山中尋草藥,。
在山里,,他總會四處看看周邊的樹啊草啊,那邊,,茶樹剛修剪了葉子,,這邊,地里還有一些剩余的馬蘭頭,,可以摘了湊出一盤晚餐,,至于黃精、金剛刺,,都是他的老朋友了,。
金剛刺的采掘,講究時令,。下半年寒露后最佳,,清明以后就不再挖了,,那是因?yàn)椤敖饎偞叹频漠a(chǎn)量,與淀粉緊密相關(guān),。清明以后,,金剛刺開始長嫩葉,根部淀粉被嫩芽所吸收,,到了寒露時節(jié),,淀粉含量最高,釀出的酒,,品質(zhì)自然也最佳,。”
山道濕滑,,老吳腳步輕健,。他告訴我,下山時,,兩只腳可以側(cè)著行走,,能有效防止跌倒,還能減輕第二天的腿部酸脹,。
春天的山里聚集著許多鳥,,它們會模仿各種聲音,蟲子的叫聲,,青蛙的叫聲,,老人的喊聲以及孩子哇哇的啼哭聲。
他每天要在山間步行很長一段時間,,即便下雨也不在乎,。身旁的溪水日日夜夜流淌,時而歡快,,時而低沉,,時而平靜,時而低吼,,那些巖石縫隙中,、潮濕土壤中鉆出來的金剛刺,就這般日日夜夜聽著溪水的鳴奏,。
晚上我們一起在農(nóng)家飯店吃了這個季節(jié)的山里味道:洋槐花,、香椿雞蛋還有千島湖的魚。老吳提了他的金剛刺酒來,,喝了酒,,臉就紅了起來。
“要是再年輕幾歲,我還想引進(jìn)一個枇杷品種,,洛陽的枇杷品種,。”
在這山中大地,,似乎總有忙不完的事,,枇杷一年一年收,金剛刺一年一年長,,酒一年一年釀,,這酒啊,是年頭越久越好,,年頭越久酒就越有滋味,,就像這村莊里的土地和人生一樣,,也是年頭越久越有味道……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編輯:余青青 王志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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