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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富女
外婆用雙腿將我伶仃的細(xì)腳緊緊夾住,,左臂箍我入懷,,我被死死把控,難逃其掌,??謶终紦?jù)我整個胸腔,,欲要使出渾身解數(shù)奮起抵抗,最終未能爆發(fā)我的小宇宙,。外婆右手食指和中指組成一對強(qiáng)有力的肉鉗,,對著嘴巴“噗”的一聲,,肉鉗帶著“潤滑劑”(唾沫)向我的喉頸處襲來……我閉著雙眼一陣鬼哭狼嚎,揪完喉頸處還不罷休,,又朝我的眉心處狠狠揪了下去,。幸好晨練鈴聲驟然響起,將我從奪魂驚夢里拽了出來,。
這是幼時感冒咳嗽,,外婆為我“揪痧”的恐怖場景。此法屬民間粗放型的土療,,對感冒發(fā)燒引起的咽喉疼痛,、嗓子干癢以及咳嗽吐痰不爽有一定的療效,算是對付農(nóng)家“蔫囡嬰”的殺手锏吧,,怪不得以前“二郎神”造型的小孩不難遇見——眉心抑或額頭長有一只暗紅色的“千里眼”?,F(xiàn)在想來,當(dāng)時的外婆像極了《還珠格格》里的容嬤嬤,,動作和神情都十分相像!現(xiàn)在的孩子都精貴得很,,有個頭疼腦熱,,年輕的父母寧可揪著自己的心無處安放,也下不去狠手揪自己的娃,,隔代親更不舍顛覆自己在小輩面前的慈祥形象,。
小時候我是村醫(yī)阿富家的常客,。阿富少言寡語,,走路一只肩膀高一只肩膀低,喜歡偏著頭顱,,只見他打開已消毒的“針件鋁盒”,,用鑷子將針頭戴在針筒上,取一枚小磨砂輪,,繞著玻璃瓶頸處輕刮兩圏,,“呯”地一聲清脆掰斷,針頭汲取藥水之后又將劑液注入粉劑小瓶,,輕輕搖晃直至溶解,。二合一的液體配制成功,最后抽入針筒,,同時不忘針頭朝斜上方噴射,,把空氣給擠兌出去。他動作行云流水,,嫻熟可觀,,與外婆雷厲風(fēng)行的“揪痧”行徑相比,,尖銳的針頭反而不那么猙獰了。我趴在母親大腿上心跳如兔,,伴隨蚊咬般的刺痛和指尖的輕敲,,一筒透心涼的藥劑緩緩注入了我的臀大肌。幾天下來,,腚部瘀結(jié)成塊,,走路一瘸一拐,母親用熱毛巾貼我的冷屁股,,還是化不開那顆“核桃仁”,。我從小就體弱,長大了也不禁風(fēng),,一路跌跌撞撞埋頭前行,,或許是感動了上蒼,一句“把這孩子量身定做為濃縮精華型吧”,,然后世上便有了一個小小的我,。
今年遵醫(yī)囑做了個“分離術(shù)”,躺手術(shù)臺挨了一針局麻,,大腦在異常清醒的狀態(tài)下飛速運轉(zhuǎn),,心如明鏡,懷揣一顆忐忑的心,,望著潔白的天花板心情翻江倒海,。揪痧、扎針,、麻醉……細(xì)思極恐,!我在想,余生上天該要如何器重我,,它要對我身上的瑕疵進(jìn)行一番怎樣的打磨,、敲打、雕琢,?人生一世草木一秋,,如此一想便釋懷了,即便是身體的每況愈下也不那么悲涼,,猶如在打一場游戲而已,,游戲人生的過程不恰是從青銅邁向王者,最后升級至骨灰級而終結(jié)嗎,?
年輪的疊加,,在自省里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沉淀。心里暗自盤算,,我是否可以換一種生活方式,,改變一下活法,?以不變應(yīng)萬變的路走得有些久了,昨天已成過去,,如果我不去改變,,我怎么知道今天和明天會有什么區(qū)別?我的大腦第一時間給心靈發(fā)了一紙邀約,,內(nèi)容:“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舉辦‘身體與靈魂必須有一個在路上’的主題活動,,期限:往后余生?!?/p>
朋友圈里清晨的一抹晨曦,、一地霜花、一絮白云,,都是極好的治愈系,。她們步履輕盈,迎著朝陽奔跑,,在我眼里她們活成一束光,,照亮了自己,也溫暖了別人,。我的頭腦和心靈招兵買馬過后,,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晨練之路??此莆⑽⒏膭釉瓉淼纳钴壍?,卻有一種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的感覺,,自己未曾涉足的領(lǐng)域卻是崎嶇不平,,荊棘叢生!對“四腳架”的依賴由來已久,,最終慵懶變成了一只攔路虎,。我當(dāng)過兩次逃兵,同行隊友從循循善誘,、聲色俱厲,,群起攻之,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讓我堅定那份邀約,。三天打魚兩天曬網(wǎng),,倒不是我推崇的風(fēng)格。晨練隊伍從起初的“八仙過?!钡健扒啻骸濉瘮场?,我再不恪守自己的邀約,隊名會是大浪淘沙后的“四大金鋼”了,。于是第三次踏上晨練征程,,在清晨里揉開惺忪是需要勇氣的,,找準(zhǔn)了自己的蝸牛配速、運動節(jié)奏,,我擠開了瓶頸口,,好象慢慢得以適應(yīng),開始享受晨起的不同境遇以及慢跑會師后的“開心晨會”,。我抽身一個半小時穿梭于“微信運動”,,徉徜在“咕咚戶外”。
有些事總是難兩全,,拉長了晨,,卻要縮短了夜。以前我喜歡在寂靜的夜里獨處,,做點或想點讓自己愉悅的事,,在鍵盤上翻動指尖,記些流水系列,。此時內(nèi)心深處最為柔軟,,可以將一切妥妥安放,在黑夜里不受外界干擾,,它有無垠的自由,,內(nèi)心不同的自我,可以彼此對話,??涩F(xiàn)在到一定的時間點,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耷拉而下,,我該為明天的晨起做好鋪墊,!我終究是幸運的,被生活打得七零八落的時候從沒落荒而逃,,看到眼前有潭清澈見底的小溪流,,還會抵不住誘惑走近它,潑個小水花,、擲個小石子再啟程,。
在遼闊的世界面前我們微如塵埃,風(fēng)起的時候塵埃會飄忽不定,,風(fēng)停的時候塵??倳涠ǎ氐阶约旱膬?nèi)心,。我沒有足夠的好奇心,,談何足不出戶就能周游世界?尋找我自己與心靈深處的那些“友友”一起去旅行該有多好,。
自己發(fā)出的邀約也要倍感珍惜,,不能輕言放棄,。清晨有好友、陽光,、雨露,、鳥語相伴妙不可言,我俯下身去,,朝著幽暗深處的自己伸出手,,邀它為明天的生活一同起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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