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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王德聲/口述 王品燚/整理
在抗美援朝戰(zhàn)爭中,發(fā)生于1952年10月14日至11月25日的上甘嶺戰(zhàn)役,,創(chuàng)造了現(xiàn)代戰(zhàn)爭史上堅守防御作戰(zhàn)的范例,,上甘嶺精神也成為一代人學習的榜樣,。本文的敘述者王德聲,,當年作為中國人民志愿軍的一員曾走上朝鮮戰(zhàn)場,,參加了上甘嶺537.7高地的爭奪戰(zhàn)——
一
1952年9月25日,,剛負傷出院回到團部的我接到命令,,堅守了一年的金城防御陣地,將由67軍來接替我們的防務工作,,全團上下都非常高興,。
次日凌晨,團長李基中令副參謀長張雙春帶領作戰(zhàn),,通訊兩參謀,、團部衛(wèi)生所長和各連一個班,及一連共約190余人,到谷山地區(qū)設置修整營地,,預計兩天后大部隊趕到,。
可不知道什么原因,原本預計于3日內趕到的大部隊并未按時到場,。直到10月13日上午,,三兵團一參謀乘車前來,命令張雙春帶領全部人馬前往15軍指揮所(真菜洞)報到,。當晚兵團里來了四輛大卡車和一輛小吉普車,將我們載往真菜洞,。由于當值的駕駛員主要是跑后方戰(zhàn)場,,并不知道如何前往15軍,張雙春于是命令懂點測繪學的我手持地圖,,坐上吉普車在前面帶路,。
第二天(10月14日)一早,天剛蒙蒙亮,,我們總算趕到了真菜洞15軍指揮部,,報到后15軍就將我們送往31師師部。司令部傳達首長命令,,因參戰(zhàn)后傷亡很大,,急需補充新生力量,所有連隊干部全部回原連隊,。司令部令張雙春帶領團部人員,,到上所里北山92團指揮所師首長地報到。
下午一點我們準時到達92團,。師政委劉瑄,、代師長李長林、參謀長林有聲召見我們,,簡明扼要地介紹情況:“91和93兩團在597.9高地爭奪了十五六天了,,92團在537.7高地也爭奪了十幾天,93團四連七連八連都調到這邊參戰(zhàn),,傷亡很大,,現(xiàn)在敵人進攻重點轉移到這邊來了!”
李師長指著張雙春道:“你現(xiàn)在的任務是帶領團部人員到537.7高地主坑道,建立93團前進指揮所,,由你負全責,!”林參謀長則指示通訊參謀邵有來帶著電話班,到537.7高地主坑道建立兩條專線,,保證通訊暢通,,醫(yī)生到團衛(wèi)生所搶救傷員。
當晚天剛黑,張雙春帶著我這名作戰(zhàn)參謀,,還有十幾個勤雜人員(包括警衛(wèi)員,、司號員、衛(wèi)生員,、守機員,、通訊員、炊事員等)向537.7高地主坑道方向前進,。
到了坑道口一看,,只有十多米長的坑道,傷殘人員擠得滿滿的,。張雙春當即打電話,,請求師首長派十幾副擔架來救傷員,并示意我進行清理,。我向大家宣布:“你們聽到了嗎,,后方有擔架來接。你們已經(jīng)光榮完成戰(zhàn)斗任務,,現(xiàn)在新指揮所在這里建立,。不管是哪單位的干部戰(zhàn)士,都要服從命令聽指揮,,能走能爬的都往后撤,。”二三十個傷殘人員走后,,還剩七八具烈士遺體,,我們先抬到坑道口兩側??諝忸D時流通了,,前方洞口在山巖絕壁上,外邊進不來,,但往前看得很清楚,。首長守著師長專線電話,我和警衛(wèi)員守著后方總機電話,,其他人員清理坑道衛(wèi)生,。
當晚10時許,師部傳來命令,,由連長崔同安帶領93團5連100來人從駐地開進537.7高地,,在主坑道潛伏待命。聽指導員報告,,連長已身負重傷半途失蹤,,連隊怎么辦,?張雙春當即安排二營參謀葉振龍作為代理連長。
是日午夜,,在炮群兩個三分鐘襲擊后,,葉振龍帶領5連戰(zhàn)士向1、2,、3,、4、5,、6陣地發(fā)起強攻,。經(jīng)過一個半小時的爭奪后,終于占領全部陣地,,三顆紅色信號彈飛向夜空,,陣地上一片沸騰。
二
天亮后(10月15日),,敵人兩次以一個連的兵力發(fā)起進攻,都被5連的勇士給打了回去,。午后,,敵人以一個營兵力向537.7高地發(fā)起猛攻,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,,葉振龍帶著20多號人撤出陣地,,537.7高地表面陣地又被敵人占領。
下午2時,,師長來電話,,讓我們派人到597.9高地,帶91團3連到537.7高地當預備隊,。這時,,我們的股長馮中林剛從后方趕到,我就將守電話的任務交給了他,。我主動要求去帶91團3連,,并帶了一個通訊員,告訴他任務后即刻出發(fā),。
團政委尹忠尉從團衛(wèi)生隊直接打電話到指揮所,,叫我把5連打仗的情況向他報告。但由于當時5連還沒下陣地,,我也不清楚當時的具體情況,,于是我把5連連長崔同安之前負傷之事作了匯報,并請求上報團部進行了解,。
537.7高地與597.9高地相距只有2公里左右,,但路上炮火連連,,甚是危險,我們在中途遭到了好幾次炮襲,,和我一起來的通訊員也因此犧牲,。在距離597.9高地還有幾十米的時候,我發(fā)現(xiàn)一名戰(zhàn)士就犧牲在路邊,,還背著一麻袋蘋果,,有幾個蘋果已經(jīng)滾落到地上。我顧不上那么多,,順手抓了幾個就邊咬邊跑,。
跑到597.9陣地,我見到了91團作戰(zhàn)參謀朱復康,。他著急地跟我說:“王參謀,,你可不能獨吞啊,我們好幾天都沒水喝了,,連小便都喝掉了,。”我一聽,,趕緊把身上剩下的和嘴里咬了一半的蘋果全部掏出來給他們,。這時,91團3連連長張東陽來了,,連隊跟著我就往回走,。因為這支隊伍已經(jīng)在597.9高地經(jīng)歷了一場激戰(zhàn),只剩下百來號人,。3營營長甄申也帶著7,、8兩個連過來了,跟著我們一起前往537.7高地,。
路上經(jīng)過炮火封鎖線時,,我一腳踏在爛泥中,結果鞋子不見了,,但已顧不了那么多,,依然光著腳飛跑,一心只想快一點趕回團部,。甄營長看到我光著腳的樣子,,示意我找雙烈士的皮鞋穿上。
在路上,,3連還遭遇了一次炮火襲擊,,兩三個戰(zhàn)士光榮犧牲。最終我把3連90多號人帶到了目的地,。
當晚,,5連撤回,,537.7高地又被敵人占領。午夜,,91團3連按照以往的老辦法,,炮兵奇襲了兩次,再次發(fā)起沖鋒,,占領了陣地,,打退了敵人的多次進攻。
三
10月16日中午,,師長電話再次打來問張雙春,,是否還能組織人手再堅持一天,張雙春予以肯定的答復,。此時,,副參謀長告訴我:讓3營副營長趙小五擔任排長,讓他營里的人再組成一個班,;讓2營副營長李偉春營里組織一個班,,由4連連長王金龍擔任班長;王德聲(我)帶著炊事員,、警衛(wèi)員,、衛(wèi)生員等后勤人員到坑道口,教他們學習使用手榴彈,、爆破筒,,準備晚上參戰(zhàn),。
這時,,突擊隊總指揮趙小五提議,因為我們兵力太少,,建議采用摸黑的辦法奪取陣地,,張雙春不同意,因為沒有炮火壓制,,根本就上不去,。
當天快黑的時候,師里警衛(wèi)連連長李德貴帶著兩個班給我們送來了食物和彈藥,。自此,,當晚的部隊有了5個班的制式可用。趙小五重新做了攻擊部署:“以警衛(wèi)連一個班去占領3號陣地,,二營一個班去占領1,、2號陣地,另以警衛(wèi)一個班占領6號陣地,,三營一個班占領4,、5號陣地,,我和王德聲帶一個班占領0號陣地?!睆堧p春對此表示同意,。(注:0號陣地是黃繼光堵槍眼的地方)
這時34師106團8連指導員米玉崗見我們如此布局,流著眼淚說:“讓我們上吧,,你們還是留一點骨干吧,!”趙小五爭辯道:“這是我們師長下達的命令,一定要奪取陣地,,才會讓你們上,,不然怎么完成師長的命令?!焙髞韮扇诉_成協(xié)議,,見到奪取陣地的三顆紅色信號彈,米玉崗就可以帶8連上,。
午夜,,三五分鐘的兩次炮火襲擊后,我們發(fā)起了攻擊,,經(jīng)過兩小時爭奪戰(zhàn)全殲守敵,,0號陣地總指揮趙小五發(fā)出三顆紅色信號彈,張雙春立即報告師部,。這時34師106團8連180多名勇士也沖上了陣地,,完整接替整個陣地。師政委宣布給當晚參與攻擊戰(zhàn)斗的部隊記集體二等功,。后來下陣地后,,經(jīng)團黨委研究決定,這次集體二等功記在了警衛(wèi)連名下,。警衛(wèi)連記集體二等戰(zhàn)功,,這也算是全軍的一個奇跡。
意外的是,,10月18日我們在撤回的路上遭到了冷炮突襲,,我再次負傷。去師醫(yī)院治療時,,醫(yī)生發(fā)現(xiàn)我原來負傷的右眼視力幾乎為零,,晶體混濁,基本失明,。醫(yī)生建議回國治療,,礙于當時戰(zhàn)況緊急,我堅決不同意,,表示一只眼也能繼續(xù)工作,。醫(yī)院無奈,,只得給我開了個三等乙級殘疾證,我把它一直裝在自己的口袋里,。
此時師部在撤離的路上,,等到我住院回來之后,上甘嶺一戰(zhàn)的相關獎賞已經(jīng)定下,,而我由于不在現(xiàn)場的原因并沒有被授勛,,但張雙春等人都認為我在此次戰(zhàn)役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勞,也應該受到獎賞,。
臨近春節(jié)我回到團部,,上甘嶺戰(zhàn)役總結評比已經(jīng)結束。團長李基中來到作戰(zhàn)室,,張雙春匯報說:“這次從‘谷山’到‘真菜洞’,,是王德聲帶的路,連隊兩次成功避開敵人的飛機夜襲,,按時到達目的地,,真是不容易,當時我就表態(tài),,應該給他立功,!”馮股長也說:“主動去帶91團3連的任務風險很大,圓滿完成任務,,應該給他記功,!”我表態(tài)說:“這都是我應該完成的任務,比起那些犧牲的同志,,我還差得太遠,。”李團長聽后,,問道:“參謀中還有誰立功沒有上報的,?請積極主動協(xié)助指揮所工作,,請政治處補報上去,,不能虧待我們的英雄?!本瓦@樣,,我作為立功人員參加了師慶功大會,也因此加入了光榮的中國共產(chǎn)黨,,成為一名中共黨員,。
1954年5月,我隨部隊返回祖國,。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編輯:葉青 王志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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