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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建勝
在我的記憶里,,從小到大最奢華的享受就是看電影,,從童年到少年,,電影始終如影隨行。什么時候第一次看電影,,第一次看的什么電影,都記憶模糊了,,但電影留給我的快樂卻猶如一棵樹早已根植于我斑駁的記憶中,,風(fēng)吹葉動,隨時都會晃動起那夢囈般的幽幽之美,。
那時,,農(nóng)村文化生活單調(diào)、貧乏,。一個鄉(xiāng)(當(dāng)時叫公社)只有一支電影放映隊,,兩名放映員在全鄉(xiāng)各村(當(dāng)時稱大隊)輪回放電影,。一旦輪到放電影,村里的高音喇叭就會廣而告之:“社員同志們,,今晚公社放映隊來我大隊放電影,,影片是……”聽說村里要放電影,全村男女老少的心情從早到晚都處在興奮中,,如過年一般,。小孩的勁頭比大人尤甚,樂得滿村奔走,,一見人就來一嗓子,,聽說了嗎?村里今晚放電影,!殊不知人家也知道了,,卻裝出一副乍聞消息的樣子,臉上綻放出笑意,。
放電影的消息在村里炸開了鍋,。家家孩童首當(dāng)其中,太陽升到一竿子高,,就紛紛背著凳子往曬坦或村頭稍大一個空地處涌,,為爭得場子中央的好位置,你不讓我,,我不讓你,,爭得面紅耳赤,甚至像兩只斗雞,。白天的時光在焦灼地等待中過得很慢,,眼睛看著太陽一寸一寸地挪動,只盼著電影放映員快點來,,此時,,只覺得天黑是多好的事。
好不容易太陽掉窩了,,放映員在場地上豎起兩根桿子,,上邊再橫一根,使之成為一個“門”字形,,然后,,將銀幕用繩子拉緊、拴牢,,安好喇叭,,再到桌子上擺弄電影機……
炊煙尚未散盡,雞鴨正蹣跚入籠,,暮色漸漸降臨,,鄉(xiāng)村路上一掃平日里的寧靜,。姑娘小伙們都刻意妝扮了一番,雖然是衣著樸實,,卻也明里暗里較著勁,,展示自己青春靚麗的風(fēng)采。盡管勞作了一天,,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倦意,,大家興奮地嘰嘰呱呱,相互揶揄打趣,,放縱無拘的笑鬧把路邊人家的狗都懾住了,,嚇得只敢躲得遠(yuǎn)遠(yuǎn)地吼叫。鄉(xiāng)下的路,,一般都有一條小溪相伴著,,溪水潺潺,笑語盈盈,,嬉鬧聲聲,,寧靜的鄉(xiāng)野也被路人吵得心不在焉忘記了天黑……
天快擦黑的時候,四面八方涌來的人流,,匯集到了電影場上,,成了人山人海。飛蛾也奮不顧身地在亮得刺眼的放映燈周圍出盡風(fēng)頭,,調(diào)試光柱的銀幕上閃過姿勢各異的人影,、手影,將看電影的氣氛搗鼓得越來越濃烈,。
鄰村的也來了,趕集一般,,場子里人頭攢動,,認(rèn)親戚,找位置,,“嗡嗡”的一片,,場面蔚為壯觀。找不到凳子的,,就爬到矮墻上,,調(diào)皮的小孩還爬到樹枝上或到銀幕后看“反電影”。
放映員趁調(diào)光和倒片子的時間,,用唱片機播放歌曲,,響徹全村。終于,,電影開始了,,隨著放映機“咔咔”的聲響,,兩個臉盆般大小的輪盤緩緩轉(zhuǎn)動。一般先放《農(nóng)業(yè)科技片》,,人群馬上安靜下來,,驚奇地看著秧苗為何一眨眼功夫長高一大截,又突然在收割稻子了,?也太神了吧,!觀眾里有人說,這是“快鏡頭”,,眾人皆贊許,。
紀(jì)錄片一完,正片就開始了,,大多是精彩的戰(zhàn)斗片,,好人壞人一眼立判。引人入勝的電影,,百看不厭,,還記得《地道戰(zhàn)》曾在村里先后放過好幾回了,那些“老片子”,,一些經(jīng)典臺詞在電影放映時人們還會與電影中同步脫口而出,,即使如此,人們對電影的熱衷還是激情不減,。那時的電影總離不開那些“老片子”,,如《地雷戰(zhàn)》、《南征北戰(zhàn)》,、《平原游擊隊》,、《英雄兒女》等,有的片子雖然都看過幾遍,,但農(nóng)村的電影少,,觀眾仍然是忠心耿耿地從頭看到尾,不看到“劇終”或是“再見”,,不肯輕易離去,。那個時代,大伙特別容易動感情的電影,,要算《白毛女》了,,喜兒的遭遇讓有的觀眾哭得稀里嘩啦。我印象最深的是看《畫皮》,,鄉(xiāng)村本來就是滋生鬼故事的地方,,鬼故事是人們茶后飯后擺談得最多的話題。整場電影,我就沒正眼看過,,基本上是閉著眼睛或透過指縫撿到一點情節(jié),。
電影放完時,夜色已深,。有人還依戀地看著銀幕上的“演員表”,;有人邊回家邊打聽下一次將在哪個村放映,準(zhǔn)備再去做看客,,即使重復(fù)看同部電影也樂意,。回家的路上,,大家都還沒從電影的情節(jié)中走出來,,將所有的感想又從腦海中反芻出來細(xì)細(xì)地嚼上一遍,七嘴八舌,,你爭我辯,,把剛才電影惹出的愛和恨、情與仇全部傾吐給包容而又溫柔的夜色,。
那是一個豈可忘卻的純真年代,!
千島湖新聞網(wǎng) 編輯:劉波 于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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